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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想我徐家溝的皮底子鞋

      2020-8-17 17:01| 發(fā)布者: 風輕云淡| 查看: 8737| 評論: 0|原作者: 李國芹 分享到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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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摘要: 換季大掃除,床下儲物箱里翻出兩雙系帶的布鞋,皮底子。塵封的往事如同膠片,一旦觸碰,那些影像穿越時光,在心里洶涌翻騰。 自打有記憶,看到媽總是在做鞋,做不完的鞋,做完單鞋做棉鞋,給大的做完給小的做。以前 ...

          換季大掃除,床下儲物箱里翻出兩雙系帶的布鞋,皮底子。塵封的往事如同膠片,一旦觸碰,那些影像穿越時光,在心里洶涌翻騰。

          自打有記憶,看到媽總是在做鞋,做不完的鞋,做完單鞋做棉鞋,給大的做完給小的做。以前日子拮據(jù),家里的衣服鞋子都是小的拾大的穿,衣服實在破的不成樣子了也舍不得扔,都是純棉的,剪成一塊塊的收好,媽把這些碎布頭叫“鋪襯”。選一個好天氣,開始“打袼褙”。鍋里打上稀溜的襁糊,找?guī)讐K木板甚至用上小飯桌,用高粱刷子在上面涂一層襁糊,粘上報紙,在報紙上涂一層襁糊,把挑好的鋪襯一張張平鋪上面,不能有褶皺。又在鋪襯上涂一遍襁糊,再鋪上一層鋪襯,就這樣反復四五次,放在太陽下曬干,收起來留著備用?臻e的時候,媽從箱子里找出本大書,里面夾著很多鞋樣,照著鞋樣在袼褙上用粉筆畫好,剪成鞋底、鞋幫的樣子,這只是繁縟程序里一道而已。做鞋前要“合繩”,一般都是趁著空閑站在院子里和鄰居聊天曬太陽時進行的。用“拔吊子”也就是紡錘吊著細紗棉線,抬起腿,在大腿外側(cè)順勢一搓,拔吊子隨著慣性轉(zhuǎn)著圈蕩出去,又返回在腿邊滴溜溜轉(zhuǎn),瞅準時機時不時續(xù)上一兩股棉線。拔吊子旋轉(zhuǎn)著就將多股棉線較上勁合成一股繩子,納鞋底、上鞋幫才結(jié)實,有韌性。媽說老早用的是麻繩,那個合繩更費勁,上鞋也更勒手,不過,很結(jié)實,F(xiàn)在做鞋比原先省了不少勁。媽說的很輕松,我看著很費勁,心疼。

          納好一雙鞋底很費功,針錐先扎個眼,用頂針使勁把大針從這頭頂進去,用牙咬著針尖從那頭拉出來,然后將繩子繞在手上使勁勒一下,帶上勁,這一針才算完成,嘴唇和手常被針錐和繩子弄得血跡斑斑。后來,爹給媽找來了鉗子,媽就用它取代了牙齒。

          媽去世后,我翻出一個箱子,里面有二十多雙納好的鞋底子,大大小小都有,還是麻繩納的,我沒見過。爹說這都是媽二十多年前一針一線納的。因為孩子多,穿鞋費,擔心用時趕不出來,提前利用零碎時間做出來的,都是老樣式,沒有左右腳之分。后來這種樣式淘汰了,就收拾到了犄角旮旯,重新按新樣式開始納鞋底,做鞋子。

          手里捧著這些鞋底子,心被麻繩嗤啦嗤啦剌得血肉模糊,心疼那些時光里媽一針一線的辛苦。很遺憾,這些鞋底子最終去向不明。

          再后來,我們開始穿皮底子鞋。

          礦上的人都有這種記憶,從幾百米地下挖出的煤通過皮帶輸送到選煤樓,篩掉石矸后裝上火車或汽車運走。傳送皮帶時間久了磨損嚴重,會被淘汰更換,而這些淘汰的皮帶就是做鞋底子最好的材料。找熟人要一塊皮帶,清洗晾干。在某個傍晚,一切收拾停當后,爹媽就開始了這項艱巨的工程。想辦法先在皮帶的一個角上弄個小口,然后兩人分別用鉗子夾住兩邊,使勁往開撕。皮帶實在太結(jié)實了,想把它一分為二實在不容易。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撕開了還不能用,太厚,用手腳要把中間的帆布撕下來幾層,直到厚度合適才算完成。那自然也是費了一番功夫。爹用電工刀比著鞋樣大致割好,然后把底子夾在膝蓋中間,用刀子一點點雕刻修剪,直到一雙鞋底子完美呈現(xiàn),第一步才算完成。在鞋底子帆布側(cè)粘上幾層用袼褙剪好的墊子,墊子事先用各種顏色洋布或者粗布包好,鑲上白布邊,這樣是為了穿著舒服,不硌腳,如果是棉鞋,通常墊子上會鋪上一層棉花,那樣更暖和,一雙鞋底子要耗費爹媽好幾個晚上的時間。

          我們把這種鞋叫皮底子鞋,防水,耐穿,很時髦。鞋底子有了,開始上鞋,晚上忙活完了,媽就坐在炕上,面前擺著小笸筐,針錐、大針、鉗子、線團等開始忙。先把鞋幫兩頭用線固定好,然后沿著一圈開始上,媽說鞋頭是關鍵,要弄平展,否則就擰巴了。媽依舊重復著納鞋底的動作,大針時不時在頭發(fā)里蹭一下,我?匆粫脱燮ぐl(fā)沉,勾頭睡去。一覺醒來,瞇縫著眵目糊的眼模糊看到媽還在上鞋,嗤啦嗤啦,頭上那盞昏黃的燈泡有一圈橘色的光暈,媽的白發(fā)在那圈光暈里支棱著,有些凌亂。早上醒來,床頭擺著新鞋子,小丫頭頓時滿臉花開,那多數(shù)是我喜歡的燈芯絨面,帶扣襻兒,跳下床,換上干凈襪子小心翼翼把腳伸進去,喧乎乎的。新鞋開始穿有些拿腳,等穿開了,就覺得很舒服,鞋子和腳很合拍,走再多的路腳也不會疼。剛穿上新鞋走路很小心,揀干凈的地方走,以免弄臟鞋,值日打掃衛(wèi)生濺點臟東西,趕緊擦掉。到家就脫了,放在床底的架子上,換上舊的,跟寶貝一樣。時間久了,就懈怠了,整天跳皮筋、踢毽子鞋子爛的很快,不是前面踢破了,就是鞋幫子爛了,要不,就是鞋小了,有些頂腳。媽的樣子又歡喜又發(fā)愁。晚上醒來,又看到燈下媽的白發(fā),嗤啦嗤啦的聲音撕扯著黑夜,有力、充滿希望。過不了多久,又有一雙新鞋擺在床頭,照舊滿心歡喜換上,忽然看到媽的手,松樹皮似的,粗糙干裂。常年勞作,特別是做鞋被繩子勒得一道一道深印子,新痕壓舊痕,久而久之,就散不開了,頓時心生內(nèi)疚。那雙手越來越蒼老,做好的新鞋子依然那么耐穿,好看。

          后來不時興做的鞋了,商店里有賣白塑料底子的布鞋、棉鞋。底子上有精美的花紋,很軟,樣式新穎美觀。有些嫌棄手工做的鞋子,即使是當初視若珍寶的皮底子。媽不再做鞋了。她老了,眼神也不好了,漸漸做不動了。再往后,媽也穿上了我們給買的鞋,總給鄰居念叨,是閨女買的,十好幾塊呢。

          媽在六十四歲那年,又翻出那本夾著鞋樣子的書,說趁著還能湊合看清楚,做幾雙鞋留給自己穿,要不以后想做也做不了了。我以為她只是說說而已,那時我已在外工作,回家就跟走親戚一樣,匆匆忙忙。媽過世,我整理媽的衣物,發(fā)現(xiàn)了這兩雙鞋,一雙已經(jīng)穿過。我不知道媽什么時候開始打袼褙、裁底子、做鞋幫、裱里子,最后上好的。我的眼淚吧嗒吧嗒滴在手中的鞋上,仔細包好帶回自己的小家。上班跑累了就在辦公室脫了皮鞋換上它,很舒服。直到有天看到鞋邊有些毛了,于是洗干凈收了,不舍得穿了,留個念想,這是媽留在這世間上唯一一件物品,看到它,就覺得心里不那么孤單。

          如今的我,頭發(fā)也已斑白,鏡子里的白發(fā)參差不齊,也支棱著,我終于明白,那些穿著爹裁的底子、媽做的鞋子的日子,原來是最簡單的幸福。爹媽未老,我還沒長大,他們是我的屋檐,而我是屋檐下的小燕,我的快樂與爹媽休戚相關,我想那也是他們可以觸手可及的幸福。是生命中最豐盈、溫暖的時光,在向死而生的路上,再也無法重來。

         媽做鞋時頭頂那盞昏黃的燈,這些年來一直在我心上晃著,時常在夢里將我晃醒,枕邊有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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